不开放、不包容的内容平台和反叛的内容网红

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乌兰布统草原。 2013 年 10 月 5 日

今日头条挖角知乎大V一事还在继续发酵，各种立场交锋看上去还挺激烈。有站知乎的，有站头条的，有两边都不站，痛斥没有一个好东西的。

本来这事儿其实很简单，今日头条的做法，就是割别人地里的麦子，摘别人树上的果子。偷偷摸摸干了也就干了，被发现了不吭声，装傻就好了，不行，非要割得那么振振有词，摘得那么理直气壮，绝不低调，绝不装傻。据说，提前一个月就把海报都设计好了。临了，强盗还指着被抢的人的鼻子骂道：你生来不开放，生来不包容，天生爱搞“小众” 、“鄙视链” 、“优越感”，不抢你抢谁？

悟空问答官方公众号甚至发文说：“悟空尊重每一个有故事、有知识、乐于分享的网友。正如一些网友所发现的，在悟空，不仅有‘大V’、‘白领’，也有‘司机’、‘外卖骑手’和‘养殖户’。”生来开放，生来包容，生来尊重每一个网友的悟空，为什么只给大V发工资，却让其他受尊重的网友参加义务劳动？来来来，抬抬屁股，让我看看你的脸，有吗？

叫我感到惊奇的是，居然真有不少人对熔鸡贼和装逼于一炉的今日头条表示支持，理由看上去也颇能站得住脚的样子。比方说，无论是多是少，拍出人民币来挖人，起码是对写字的文化人的尊重吧？再比方说，能让写字的增加收入，抬高身价，终究不是坏事对不对？还有更关键的，被外力这么一打，知乎的傲慢总会收敛一点吧？

我能理解这些内容网红感觉自己被知乎长期虐待，终于有一天，他们等来了一个白盔白甲骑着白龙马的英俊救主，立刻身体瘫软，当时就要哇地一声哭出来的那种心情。他们渴望有人带着厚礼来把自己领走，已经渴望很久了；他们在心中演练着向知乎甩脸子这个动作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。

我不能理解的是，这么多年了，知乎曾经跪求过他们不要离开，还是曾经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禁止他们离开呢？感觉被欺凌、被虐待的他们，为什么不主动甩了知乎，却要让自己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呢？

我也曾经是知乎上的优秀回答者，从 2010 年底张亮邀请我注册知乎，到 2011 年底我放弃知乎，一年时间我总共回答了 900 多个问题，平均每天要回答 3 个问题。那一年里我在知乎上付出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，甚至让我对写字这件事本身都开始厌倦了。没错，我也不满意从知乎得到的回报，我也认为付出和所得不对等，但我并不认为知乎亏待了我，一切都是我自愿的，自找的，我甚至是带着某种激情和冲动，去面对朝我涌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回答问题的邀请，只不过我从来不说“谢邀”。

我的知乎个人主页

我问过自己，为什么我要这么玩命地参与这个年轻的内容社区？我没有答案，那时每天的那种沉溺其中、急欲脱身却又欲罢不能的状态，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。所以当一股强烈的厌倦情绪袭来，我选择了放弃，就像我干脆利落地放弃新浪微博一样，没有一丝留恋。我觉得这样很好，我和知乎两不亏欠。

如果你不满意一个内容平台，走开就是了，有什么理由要求平台高看你，呵护你，给你开小灶？所以，我对那些整天抱怨知乎不公，批判知乎吸血的所谓知乎名人，只有两个字：活该。你借着知乎成了大V，成了内容网红，就认为自己有功于知乎，因此就应该享受一些特权，至少应该得到比普通用户高的待遇。你还真挺拿自个儿当碟菜的。

今年 7 月，知乎CEO周源作为学员参加“清华-青藤”未来科技学堂的复试时，曾说过：

知乎的内容生产机制，不是一个很中心化的方式。知乎有一套内容生产体系，并不是靠去买断自媒体作者来生产内容。今日头条把MC天佑从快手挖走，快手没有受太大影响，它也是一个比较去中心化的方式，和知乎是比较类似的。

知乎、快手这种对内容网红不重点关照的做派，很容易激怒那些觉得自己够红，却未被优待的内容网红，在他们看来，没被优待就是虐待。他们诅咒知乎要完，只等时机成熟，白衣大侠一挥手，他们就可以揭竿而起，宣布哗变。

张小龙曾说，白名单是一个系统的bug。我有钱，给我开个白名单，让我可以发大于 200 元的红包，这样的白名单就是bug。同样地，对特定用户的额外的保护、关照，也是个bug，悟空问答整体上就是个大bug，火山小视频是另一个大bug。今日头条并不在意这样的bug存在，人家本来就是做内容分发的，只要有足够多的内容可供分发就够了，至于内容生产所需的生态和社区文化，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内。

今日头条也算是国内数得上的人工智能公司了，也许要不了多久，推送给用户的所有内容，既不是来自媒体的供稿，也不是来自内容网红的作坊式生产，而是来自人工智能的大规模制造。到了那时候，内容网红和内容平台之间的勾心斗角和互相利用，都将成为历史。

留给他们再次反叛内容平台的机会，已经不多了。